在巴士上，我看見了別人的家庭生活。

後面的男上不斷咳嗽，「咳、咳，今天咳……」聽得出咳嗽之中略帶點話語。從他那沙啞的嗓子，知道你的肺部經歷了多少風雨。

年紀大概根家父差不多吧，能夠隱約臭到他身上煙味。

「他怎麼了？」緊接著的，是個婦人。想他倆應該是夫婦了。

閒話家常，我對他們那麼大聽討論實在不耐煩，整個上層都回響著他們倆的對話。其它乘客亦不時往這邊看，我不禁皺眉叫苦。

「又在騙我了！」托這句話的福，我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。「我每天朝六晚六，乘東四元又八，辛苦工作，又每天節儉，為的就是你們！回來又得替你們做菜，提款卡又交了給你，錢任你用，你們竟然連收拾碗碟這點東西也不肯做……」乍聽之下這並不算什麼，但這句話出自婦人。這可不同了，工作的是她，家務的亦是她。「那提款卡看來我要沒收了！你們啊，我那麼辛苦，竟然連幫忙的意思也沒有，整天只在外面泡，你有女朋友，我也不計較……阿妹又是的，我都把衣服收拾好，她又給亂出來。看我搬出去看你們怎麼過！」她的確有點兒可憐。

那中年人一聽也不敢哼，我也不敢往後望，因為婦人的情緒有點激動，又生怕中年人的精神會受創，但車上其它人都做了。「你呀，錢用到那都不告訴我，什麼事都暪著我！在家裏坐下，看報紙喝個茶就那麼辛苦你了？坐在家裏就不行嗎？整天在外面就知道用錢！……看著吧，等一年兩年三年，儲夠錢我搬，看你們怎麼過！」車停了下來，婦人一邊排隊下車「唉，跟你多說是白費氣力的了……」

至於那個中年人，我該可憐他嗎？身為一男人，在眾人面前被妻子奚落，別人冷眼，他能夠忍受嗎？

車又停下來了，那人還在車上，頭貼著車窗，仿佛失去了什麼。